偏好（五）
11.
刘昊然抬眼看向窗外，外头早已暮色四合，他什么也看不见。
“几个意思你直说吧。”
坐他对面的制作人笑容里带点讨好的意味，“现在这个时代嘛，台上就加一短剧，大家都想看你们在一块再演次戏。时间不长，就一会儿，真的！”
“观众们喜欢。”
刘昊然捻灭了指间的烟，沉默了会。
抬头问：“我师哥那边...”
制作人忙不迭点头：“你这边应下了董老师那边我们去说。”
刘昊然不置可否地又看向窗外，这会儿外头亮起些许灯光来，零零散散的，倒也是有光了。
后来这事还是没成。
那节目之前在微博上放出中戏师兄弟时隔十三年荧幕再聚首的预告，结果没能成行被他俩的粉丝骂上热搜说节目组这回溜粉溜得丧心病狂。
粉丝边哭边嚎，大概是觉得他俩有生之年再难合作了。
刘昊然刷着微博，也想跟着嚎。起码粉丝还有地哭，他自个儿都没地哭去。
制作人跟他师哥没谈妥。
或者说，是压根没谈成。
制作人找到他师哥说上节目这事的时候，什么说辞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小董堵回去了。
“哥啊，我好歹刚经历了场雪崩。虽然人没啥事吧但小心脏还是扑腾得厉害。我找人给我算了卦今年本命年不宜多折腾，节目什么的我就不上了。”
刘昊然都能想象得出董子健瘫沙发上懒洋洋说出这话的神情。
眼睛必然是带着笑意微眯，注视着人，透着几丝诚意、愧疚和理所当然。
狡猾又真诚的小董。
“我俩是一个学校的，比较熟，做事情默契度会高一些。”
“但我觉得物极必反，这样的事太多也不好，这个度的把握让我挺头疼的。”
刘昊然结束采访一屁股坐在瘫沙发上的他师哥旁边，他师哥头都懒得抬一下睁开眼看是他顺手就拍了拍手臂:“也问我了。”
刘昊然没接着问。小董的回答怎么样都是得体的，连任性也是。
他有很多话想说，你说他们怎么这么热衷炒西皮呢，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关注节目本身呢，我有表现得对你很特殊吗我怎么不知道，诸如此类。
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在圈子待久了，有些话都懒得说了。
更何况，若他问心有愧呢。
真情假意他自己会分辨，观众未必。
他上传媒课的时候老师讲到“spectacle”，说着演员也好偶像也好，都是spectacle。
大众看得到的他们，不过是真实的十分之一。
传媒折射出来的样子才是大众眼里的他。
刘昊然当时不以为然，后来深受绯闻缠身之苦突然想起来这来，深以为然。
他怕极了“西皮”这两个字。
但他知道，小董懂的。
过几天他刷到了那天的采访，他看他师哥一如既往懒散又认真地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拍之前这里面我唯一认识的就是昊然，又是一个学校的，所以也经常一起玩一起吃饭。”
小董一直懂的。
该怎么说怎么说一扭头在微信上叫嚷着下次该他请客了来弥补他在节目里给师哥留下不好相处的印象的伤害。
刘昊然皮笑肉不笑地回董子健，
说好的“我是师哥嘛”哪儿去了？？？
这种时候就到了惯常的小董装傻环节了。
他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知道这次这对于他俩来说，不过蚍蜉撼树。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或大或小的扭曲景象。
只要小董不在意，他俩自然一如往常。
这回他明白了。
雪崩是吓不住小董的，本命年也不过是说说。
这场小雪崩跟小董经历过的生死关头们一比不值一提。本命年更是无所畏惧，上一个本命年小董做过的事放哪个艺人身上都算得上一场地震了。
他师哥不怕，只是不乐意罢了。
不乐意再跟他同台演一出假情真意的戏，不乐意再炒个喜闻乐见的旧饭皆大欢喜了。
小董一直懂的。
所以他不愿意了。
12、
小董跟他学长第七次在片场为外卖叫抹茶星冰乐还是冰美式激烈争论并再一次上升到进行猜丁壳大战，输出全靠喊，来一把两人一块笑，两脸褶子。
小助理生无可恋，捂着眼睛顾不上耳朵。
听到他老板手机的新消息提醒的瞬间小助理一跃而起，眼睛“蹭”地冒出绿光：
“那谁你师弟到了啊！”
刘昊然本来想在门口等等的，等来等去没等到人还是自个儿进去了。
绕过了摆成八卦阵的桌子看到他师哥和他师哥的学长瘫成两坨泥互相嘲笑对方的褶子。
“... ...”
“我带了麻小来你们吃吗”
两坨肉“刷”地一下子从地板上大变活人，一个立刻接过小龙虾就开始扒盒盖，另一个一边礼貌地对他点头打招呼一边眼睛盯着小董手里的小龙虾。
经历了几次刘昊然也习惯了如此，从善如流地打完招呼腾出一个能落座的地儿招呼人过来坐着吃宵夜。
小董和他学长棋逢对手，吃起东西来一个比一个嘴大。
但是小董手慢，每次都没他学长吃得多。
“要上镜了少吃点，我的男主角脸可不能圆诶！那盒寿司你给我放下！你见过哪个漫画少年脸可以没有棱角！又不是十几年前的柯南！啊啊啊我的烤玉米...”
刘昊然已经见怪不怪，顺手把自己那份烤玉米递过去。
吃完接着干活，仿佛刚才两位只想瘫着的老大爷已经死在了一顿宵夜里。
刘昊然看着他师哥认真讲戏的神情，眼睛亮过反光板，时不时划过瞳仁的光就这么反射进人心里，看似无害却遗祸千年。
看着他师哥挥舞着的手，姿势奇异又温和，指间有抹光。
看着他师哥晃悠的背影，哎，师哥果然又圆了。
刘昊然认真地反思了下，看样子接下来一段时间要降低下投食的频率了。
可是陪他去密云看流星雨那次，小董斩钉截铁地预定了整部电影期的宵夜才答应陪着他去。
就这么食言怕是要被小董念叨好久。
对不起啦小助理，我还是要当个君子。
刘昊然笑眯眯地注视着小助理。
mmp，这世上的大佬果然都靠不住。
收拾着外卖垃圾的小助理忍住了又想发微博吐槽的冲动，毕竟我也是个有百万粉丝的人不能这么暴躁。
啊，我要让花姐涨工资！
刘昊然还有戏，观察了一下他师哥的近期健（长）康（肉）状况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小董头都没回一下。
有恃无恐惯了，算准了他准会再来。
这样的信任，他想担很久很久。
所以，选择最安全的选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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